11

惯例深夜搞好兆头au，恶魔湛x天使澄

胡说八道，其实没什么cp要素

全文连贯一遍

上

1.

八月再普通不过的一天，没有战争，没有饥荒，一切都过得很平和。

伦敦中心区的一栋办公楼高层。

窗外没有飞鸟，也没有云，往下看没有小得和蚂蚁一样的人，也看不到糟糕的大塞车。

一片空白。

“他还没有来？”法拉利的引擎声打断了他的话，加百列摆出冷漠的神情，或许还有点嫌弃。可他并不能那样，尽管他们是平级，但谁都知道，是不一样的。他拉了拉西装下摆，等待那个人的到来。

门边有个带着翅膀的男人，他开了门，当然那是真翅膀，也许加百列这个名字就足以说明些什么。然后一个高挑的东方人走了进来，他有着一头黑发和挺翘的鼻子，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个天使。不过他的表情很是不耐烦，与加百利浓密的眉毛不同，他的眉毛皱起来就像两片柳叶，他显然遇到了糟心事，边走边抱怨着，“就没有人去修下楼下的电梯么？”

加百列没有回答他，只是朝他面前的，类似于神坛的东西眼神示意了下。

好吧现在也许不是抱怨这个的时候，东方人装腔作势地咳了两声，然后走过来，双手交握站好，他们在等一个声音。东方人再一次整理了下自己的领带，忍不住小声说道，“我说真的，加百列，难道你不觉得不方便？停下，启动，停下，启动。”他在加百列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烦恼，“总是重复……还不如飞上来。”

“我会让天使去看看。”加百列的嘴唇蠕动着，但没有发出声音。

东方人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，很快他的嘴角就拉平了，因为那个神坛里出现了一道蓝光。

蓝光微微闪烁，一个声音从里面响起。

“我们会赢。”不带任何感情地说，随即消失了。

东方人说，“他甚至都不欢迎我的回来？！”他的声音拔高，变得难以置信起来，“他只是一个发言人！”

“米迦勒。”加百列板着脸，微仰着下巴，“你已经离开够久了，大战需要你。”

“江澄。”他强调道。被叫做米迦勒的东方人，迅速冷却了刚才的怒火，显然比起被自己职位低的人忽略，他更在乎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名字。“我给自己换了东方名字，还不错。”

“和你的脸像极了。”

“如果是无法避免的开战，我会回来的。”江澄眨眨眼，做了个并不怎么真诚的保证，无视身后加百列咬牙切齿的表情，友善提醒道，“但目前，抱歉我还在休假中。”

2.

六翼天使撒旦带着一半的天使堕天了，上帝快要心痛死了，当然会说这句话的一定是个人类，他们总是乐于猜想上帝是个什么样的存在，然而没有天使见过他，包括和上帝大吵一架的撒旦，也没有见过。

然后上帝忙忙碌碌准备创世纪，最后一天他有点累了，终于有了后来人类工作地狱的救赎日——休息天。

事情就发生在一个休息天。

江澄没回中国去，他被留下了，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，让他十分头疼的事情。

因为在第二天的早晨，他还在公园跑步，脑子里还想着要施展神迹给自己在丽兹大饭店留个贵宾座，不多，一个小小的brunch就好。加百列穿着价值不菲的运动服，突然出现在江澄身边，像特工交换情报那样，跟他说，“《启示录》被拿走了。”

江澄不太相信，“确定不是那位自己弄丢了？”

加百列没有回答他，往前跑了两步，在雾里失踪了。

带着他的天使军团去打堕天使的时候，江澄发誓都没有这么心神不宁过，更可能是记忆太久远了，他也记不清当时的情景了，以至于现在别人叫他米迦勒，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。

米迦勒不是那个战神来着？过了两秒后，哦那是我来着。

江澄现在必须得承认自己离开天堂太久了，因为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有条小蛇。这是条小黑蛇，仔细看起来鳞片上有着幽蓝的偏光，小蛇吐了吐芯子，尾巴缠在了江澄坐着的长椅上。

江澄端详着它，“我不是蛇佬腔。”不是吗？他并不应该能听懂这条邪恶生物在说什么，换只鸽子来他也许可以。

但蛇似乎能知道他在说什么，嘶嘶几句，又爬到了江澄的手上。“带嘶嘶我嘶嘶回去……嘶嘶……”写哈利波特的人没准真是个蛇佬腔，江澄捏住它的尾巴，露出了施展神迹时的表情，怜悯而又冷漠。

3.

小蛇在江澄家住下了，是个不爱吃的孩子。江澄试图给他喂点新鲜的鸡肉，它并不领情，江澄耸肩，打个响指让鸡肉消失了。

闲下来后——他一直挺闲的，江澄就开始思考《启示录》到底去哪了，那该是上帝最喜欢的一本，他更愿意相信是不可言喻的计划让《启示录》自动消失的。

天堂地狱为了它翻天覆地，然后，末日战争不可阻挡。

他都太久没有和自己的军团联系了，想到这里江澄有些遗憾，毕竟没有天使能像他这样离开天堂那么久。阶级永远是上位者热爱的游戏，江澄万分赞同这句话。

客厅的地毯上有着复杂的图案，那并不是单纯图好看，沿着线条边缘闪烁几下白光，一个有着翅膀的天使出现在江澄面前。

“米迦勒先生。”他相当尊敬，“我刚刚施展了一个神迹……”

江澄在工作的时候从不会纠正别人对他的称呼，是的他在工作，听权天使们报告工作，施展了什么神迹，救了哪家的小猫咪，回应了什么祷告，给谁家的孩子取了什么教名……报告书，或者口头报告，江澄都可以接受，他不会去查到底有没有做，存下来丢到档案室，一切结束。

有点无聊，但他也受不了其他三位天使长对他的唠叨。

每隔三秒钟，就会有新的天使来报告，小黑蛇气愤地把地毯掀了，顿时什么光都没有了。江澄看着他，沉思着，他把自己的眼睛变得像个东方人般乌黑，此时似乎在变成原来的紫色，很快便恢复了正常，他笑了笑，说道，“好样的，小蛇。”

谁再来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工作，江澄会把这条蛇丢在他的脸上的。

4.

《启示录》依旧没有踪迹。

加百列偶尔又会在跑步的时候出现，他没什么表情，“你也希望开战。”

江澄不否认，“本性难移。”他的手上还缠着小黑蛇，这几天一直粘着他要出门，为此江澄多施展了几次神迹。

加百列又说，“是神让你去找。”

小蛇突然昂起上半身，江澄钳住了他的七寸，举到面前，与它浅琥珀色的竖瞳对视，“那可真是太糟糕了。”

江澄得去找了，他不能违抗那个人的命令，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能找个别的什么帮手。他找到一直盘在角落的小黑蛇，举起了手里的杯子，慢慢倾斜，当然，透明的，像是矿泉水。“我想你可以变成人类？”

一个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，个子很高，非常瘦而且白，眼睛是浅琥珀色的竖瞳，几乎没有眼白。

“哇哦！”江澄赞叹道，天使都是真诚的。除了那双邪恶的眼睛，他哪里都不像恶魔，这是地下那群人在挑衅他？“也许你应该像哈利波特里的那条蟒蛇一样把动物园搞得一团糟。”而不是在他这里扮条无害的小宠物。

男人没有说话，却嫌恶地皱起眉头，江澄扶着下巴，然后说道，“难道原本该是蟒蛇？”眼见男人不太高兴地更明显了，江澄熟练地安抚到，“凡事都有意外。”

5.

本该变成大蟒蛇，后来不知哪里背叛了他变成一条小黑蛇的恶魔，正和江澄坐在丽兹大饭店里，平时的位置，江澄觉得要寻求合作，需要友善。

而天使最擅长友善了，不是吗？

“米迦……我想你知道我是谁？”江澄先开口了。

恶魔点头，“蓝。”

江澄猛地坐直，两眼发光，激动得难以言表，“中国名字？”

“蓝湛。”恶魔补完了自己的名字，他以为这不会有人感兴趣。

“江澄。”天使握住他的手，“合作愉快。”

“我只是。”恶魔看着天使的脸，“醒来就是个地狱公爵。”

天使喝了一口红茶，还没有咽下去，他就让红茶在自己的食道里消失了。他严肃地点评着，“空降兵。”恶魔在哪都不会招人喜欢的，他们也不需要爱。恶魔曾经待过的东方城市，江澄也住过一段日子，他问，“拥堵，跳轨，那个地方的地铁是你建的？”

“那不是我的本意。”

“你只是被邪恶力量控制了。”

看，对恶魔说这样的话，让天使感到愉悦。

就算被邻居调侃男朋友是个帅小伙，天使听起来都像“嘿你今天院子真干净”一样。

这本身就不是什么问题，还有一点，人类不瞎折腾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。

中

1.

一睁眼的时候，邪恶就连同体内的黑色血液一起觉醒了。

苍蝇，脓包，绿色的脓液，腐烂的舌头，没有眼白的眼睛，恶臭，愤怒，欲望，贪婪。

他还没有睁开自己属于恶魔的双眼，嗅觉代替他适应了属于地狱的死气沉沉，又充满着灵魂的躁动。他是个初生的恶魔，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类婴儿，没像别的恶魔还堕了一次天，没经过背天之火的灼烧，甚至连神性变成气泡咕噜咕噜跑掉的狂欢都没有经历过，只是生来如此。

魔使伸出半包着皮肉的白骨抱住这个小恶魔，深凹的眼睛里流淌出某种污秽的液体。“我们的新公爵可太像天上那群伪善的家伙了不是么？”他说，苍白的指尖戳戳婴儿的脸蛋，尖锐的手指骨深深陷入幼嫩新鲜的皮肉里，没有血。

他睁开那双竖立的蛇瞳，虹膜是浅琥珀色，最外一圈是金绿色，几乎没有眼白。“放我下来。”魔使立即向他施了一个恭敬的礼节，然后将他放下。

恶魔们立即发出连串的奇怪声音，因为新公爵在接触到地面的时候，他已经长成了人类青年的样子了，外形俊美，举止优雅，端庄冷漠得像个神父。如果硬要给这位与地狱格格不入，又无比契合的公爵冠上一个邪恶的称号，那一定是——诱惑。

青色的火焰在脚边燃起，他的眼前是黑色的王座，撒旦并不在那里。

撒旦无所不在。

他缓缓施展礼节，即使鞠躬也依旧富有气质，“愿与您同在。”

或许一步之遥。

 

2.

距离世界末日还有30天又5小时47分30秒。

可天使毫不知情，恶魔也一无所知，他们富有力量，却都不是预言家。

江澄给自己新编了一个身份，他在伦敦有自己的房产，街头的一家店面，大概是五百年前买的，他没怎么来过，只是施展了小小的神迹让人类以为那是家店主总是在休假的——随便什么店。

事实上每个路过的人类想象的都不同，古旧书店，高级成衣店，古董淘金店，吉普赛占卜屋，或者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酒吧。江澄十分欣赏着人类这份可爱的想象力，是加百列永远都不会懂得的乐趣。

各种各样的想法都会通过门口的信箱钻到这栋房子里，江澄推开门，毫不意外地被堆成山的纸条糊了一脸，连同灰尘。

一把火直接从他的身后烧开了一条路，白色的火舌都快咬上江澄的衣摆，他浑身一颤，随即跳到了安全距离意外，有些不可置信地喊道，“你想要杀了我？”管他什么颜色的火焰，地狱火永远都是天使的噩梦。

蓝湛脸上露出恶魔的笑容，“这样更快。”

是的，整个屋子都空了。江澄不得不放弃了随手抓来几张纸条看看的想法，或许能够见到五个世纪的便签，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，他知道恶魔只是为了报复上次被他拿着圣水威胁的仇。真不令人愉悦，江澄说，“我是说，我被你吓到了。”

“这家花店的老板又去约会了吗？老天他就不怕店里的鲜花都枯了吗？”门外传来惊奇的声音。

很快另一个声音接上了，“也许老板并不在乎？管他的。”

江澄捡起地上一小片被烧焦的木板，漂亮的眼睛充满怜惜地凝视着它，然后拿腔捏调地说道，“我想你需要赔我一家花店。”

于是，街角的花店，迎来了老板终于不去约会的一天。

“嘿先生！今天是男朋友来看你吗？”对角旧书店的太太热情地同江澄打着招呼。

天使和恶魔都不是很能明白人类为何对同性关系这么敏感，伊甸园里的亚当和夏娃只是上帝做出来的玩具，他后面造过更多的什么亚当和保罗，或者夏娃和玛丽亚。

天使没事会去那看看，感叹下上帝糟糕的取名审美，恶魔也会去，找个机会戏弄人类，和上帝作对是恶魔的天性。

没准他们碰到过，一个在东门，一个在西门。

江澄笑了起来，“好久不见，女士。”他正让恶魔把花搬到门口，不用施展神迹，显然蓝湛刚才已经还给他了一家装修还不错的花店。

书店太太反过手掌，用指尖将金边眼镜向上抬了抬，她更能看清对角黑衬衫男人的精致侧脸，她像个少女似的羞红了脸颊，感叹着，“多么英俊的先生。”

蓝湛甩掉手上鲜花的露珠，抬眼看了下那位多情的太太。他的眼睛，是邪恶的象征，却该死的迷人，闪着金棕色的光芒，像块浸满了松脂香的琥珀。——当然，人能看到的只是一双过分漂亮的眼睛。

江澄扬起一条秀丽的眉毛，自说自话地承诺道，“太太有什么帮忙请尽管吩咐。”

书店太太立马坐立不安起来，像是接收到了某种信号一般，朝他们这里乱抛媚眼，眼底掩饰不住的欲望与贪婪。

不能怪撒旦的引诱，人们总是想要得到更多，甚至妄图超越造物主，这太罪恶了，真的。

 

3.

江澄正在喝酒，伏特加加点冰，显然比威士忌更得他心。他喝了不少，眼角有点泛红，虹膜露出幽幽的紫色，眼神迷离，指尖梳着细软的黑发向后撩去。

恶魔不在这，正确的说，蓝湛即使在也不会跟他喝酒。一个恶魔，竟然滴酒不沾。江澄摇摇晃晃地站起身，他不是古典爱好者，也不喜欢西装笔挺，穿得像个叛逆青年，连恶魔见了他身上的发白破洞牛仔裤都要皱眉。

他的打字机响了，自动地在纸卷上印着油墨字。也许又是无聊的报告书，江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，他这次是真的头疼了，但他突然决定去看看那份报告。哐当一声撞在了柜子上，江澄想他看清了上面的字。

天启四骑士。

哇哦。

江澄打了一个响指，在血液里乱蹦达的酒精立即蒸发了，他的眼睛还是紫色，不过看起来神圣了许多，悲悯而又冷漠，像极了从玻璃彩窗投进教堂神坛的光芒。

瘟疫，战争，饥荒，死亡。

他可正在寻找他们。

江澄打了个电话给恶魔，他让恶魔不管在哪里都赶紧回来。话音刚落，蓝湛就风尘仆仆地推开门进来，外面正在狂风暴雨，他一点都没被淋湿。

“我以为你会从电话里蹦出来。”恶魔可以自由穿梭在无线电波里，江澄不可否认他还挺想见识一下的。

蓝湛冲他翻了个白眼，“我在门口。”言下之意，他要是疯了才会从一个小手机里把自己搞得晕头转向地出来。很快，他皱眉，有点暴躁地捏起一边的酒瓶，“你喝酒了？”这个恶魔不光自己不喝，同样不允许有酒精的味道在他的附近。

“一点点。”江澄面无表情地比了个手势，他想起了正事，“四骑士。”

蛇纹皮鞋敲在暗红色的地板上，蓝湛上前一步，他并不意外，准确来说他本就知道，从怀里掏出一本预言书。巫师在两边的定义不同，天使管它叫神圣超自然力，恶魔叫它诡秘超自然力，但总体来说，巫师挺厉害的。

毕竟天使恶魔都不是先知，他们得承认，没有神的指引下，靠预言家还是非常必要的，那可以帮助他们少走很多弯路。

这是本没有标题，甚至没有作者的预言书，简约地可以称之为《什么都没有预言书》。

“你看了么？”江澄问。

“没有。”

“喝杯可可？”天使干燥了下自己的掌心，然后建议道。

最后出现在桌上的两杯可可却是黑色的杯子，恶魔不耐烦地说道，“我陪她去进了一次书，诡计让我脱身。”

“感谢恶魔的引诱。”江澄真诚地眨眨眼，然后放开第一页。

空白。

第二页，空白。

直到最后一页被撕掉了。

他又从头飞快地翻了一遍，确定什么都没有。

“你试试，比如什么魔咒，这种的。”

恶魔不太乐意的样子，江澄又比划了下，用魔杖发射咒语的动作。

“看不到就是没有。”蓝湛终于说话了。

“所以，你是在告诉我，你的色诱一点用都没有？”江澄一口气喝掉了可可，他决定从明天开始需要抽查那些天使的报告书了，地狱公爵的漫不经心让他严重怀疑天使们的效率。

和是什么类别无关，只是下属的通病。

蓝湛也喝完了热可可，他耸耸肩，坐回椅子上，慢条斯理地回答道，“我也知道天启四骑士是什么。”

是，他们都知道，不过天使的情报显然只给他了这样短小的，无用的，单词。

他还是要自己去找。

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。

“我想我们需要一起行动了。”天使说道。

他们都会在末日战争到来之前被召回。

恶魔默认了。

此时，属于恶魔的黑色杯子压着一张毫不起眼的碎纸片，上面已经沾上了可可渍。

它太不起眼，没有人能注意到它，自然也不会想到，那是从《什么都没有预言书》上掉落的碎纸片。

还有，那个可可渍，硬要说，就像是什么动物的耳朵一样。

下

1.

天使泡了东方茶，恶魔在拉小提琴，有些奇怪但又意外的和谐。

这是一个极其无聊的午后，他们依旧一无所获。

此时距离世界末日还有15天又3小时56分27秒。

蓝湛放下了小提琴，踱步到沙发上坐好，熨烫完美的裤子随着他的腿部动作交叠在一起，端着茶杯若有所思。

江澄将方糖放入自己的杯子中，手边还有提子司康，他喝了一口，十分满意自己的手艺。“我觉得他们的效率又变低了。”他歪着脑袋，有点幼稚，做出不符合身份的动作来，紧接着放下杯子问道，“你那里呢？”

恶魔以无声的摇头代替了他的回答。

“哇哦。”江澄故作惊喜地轻喊了一声，眼睛看向他对面的恶魔，其实没有非常不满，“真是令人期待的好消息。”他把自己摔进沙发，与恶魔端正的坐姿相比，天使俨然猜事不正经的那个，放空了一会，很快他又想起了别的问题。

“四骑士都被找到了吗？”

蓝湛点了下头，江澄无法确定他的意思是【都被找到了】还是【有被找到】，蓝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，和平时不太一样，他换了条腿叠着，边说边叠起桌上的餐巾，“那要看人类的邮递员有多快。”餐巾被叠成了一只天鹅的形状，他递给江澄，当作恶魔的馈赠，说道，“在YouTube上学的。”

江澄装模做样地小心接下，随即放到一边，一点眼神都没有分给那只像极了的天鹅。

 

2.

此时，人类邮递员正在完成他人生最后一次使命的路上。

邮递员到达了郊区森林的公路上，那里阴暗荒芜，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。【第三个限速标志】他停下了，按照邮件上的地址，再次确认了边收件人名字和备注上特殊的邮递要求，深呼吸了一口气，从口袋里掏出便签纸，然后拿出他总让收件者签字的圆珠笔，在那上面缓慢而郑重地写上，【玛丽我爱你。】

玛丽是他妻子的名字。

远处传来重型卡车的行驶声，在这片森林里沉闷得像是死神来到前的突然寂静，邮递员将笔插回自己工作服的前兜，虔诚地亲吻了那张便签捏在掌心，大步踏到了马路中间，夹着他的邮件，双手交握放在身前，像个战士那样。

如果是一部电影在放映，现在应该是被按下了静音键，邮递员经历过死一般的沉寂后他睁开眼，面前有个黑色的人影，正确来说是一件黑色的袍子漂浮在半空中，然后袖口的部分慢慢延伸到他的面前，等待着邮递员交出邮件。

邮递员愣了一下，然后很快回过神来，他只是没想到大家的形容都是正确的，重新抽出圆珠笔，和邮件一起交给了对方。

没有用到笔，签单上却出现了收件人的签字，那是一行漂亮华丽的花体字。

“感谢您先生。”邮递员收好签单笑了笑，黑色的人形影子在逐渐消散，他不确定在最后时候看见了蓝色的微光，像是眼睛，又或者是远星。

他转身，不怎么悲伤地跨过了地上的另一个自己，以一个怪异的姿势仰躺着，眼睛没有焦距地望着天空。

 

3.

那张沾着可可渍的预言书碎片最终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。

江澄在第二天收拾桌子的时候就发现了，他本以为只是张无足轻重的废纸，可他扔错了地方。

它本该进垃圾桶。

可对面书店太太的尖叫声穿过了雕花窗户窜到江澄的耳朵里，他的手抖了一下，于是这样富有预言意味的纸片又飘落到了垃圾箱的底部。

出于礼貌，总之不是什么天使的善意，江澄很快探出头去，大声询问对面发生了什么，是否需要帮忙。蓝湛还穿着睡衣，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，翻过了一页报纸。

要补充的一点是，他们现在住在一起。

书店太太养了一条狼犬，但在她的眼里似乎和金毛没什么区别，今天的尖叫不过是狼犬比平时吃东西的样子更凶悍了点。那位女士推推眼镜，然后回道，“这孩子只是遇到爱吃的了。”

江澄冲她笑了笑，合上了窗户，然后继续收拾。蓝湛抬抬眼皮，“你可以……”施展神迹，他用眼神那么说着。江澄耸耸肩，有点惋惜，“每个神迹都不是秘密。”

那张纸就是在这时候又奇迹般地出现在江澄的视线范围内，蓝湛显然顺着江澄停住的脚步也看到了，他们都安静了几秒，然后江澄上前捡起了它。

这次他们都看清了，那上面是只犬类的头。

“地狱犬？”蓝湛皱了皱眉，想起那只总是发出呼噜声的狼犬，没有恶魔告诉他地狱犬会被放出来，他太大意了，蓝湛猛地站起身，“预言书呢？”

“在楼下……”江澄瞪大眼睛，飞快地骂了声，然后往楼梯走去。

门被什么庞然大物冲破的巨响，从他们的脚下传来，蓝湛与江澄对望了一眼，他们已经感受到了自己属于的那边密集且迫切的召唤。

“时间到了。”蓝湛说。

江澄没回答，只是转身，然后消失了。

4.

大天使面对着自己的百万天使军团，已经变回紫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。他太久没有体验过战争的滋味了，重新穿上战袍最先回到他身体里的不是神圣，而是不可避免想起了小屋子里茶的香气和奶油的浓醇。

所有的天使都在等待着他的发号施令，这是天堂最大的一支军队，独属于米迦勒。

他缓缓闭上眼，表情宁静，天使的颂歌在周围响起，沐浴着神圣的光辉，米迦勒张开他的六翼翅膀，巨大的翅膀上有金色的光在流动，轻轻翕动，松软的羽毛卷起纯洁的风。

他睁开眼，瞳仁仿佛世上最美丽的圣石，冰冷却又充满希望。

但很快，江澄笑了，他终于开口，命令这支除他以外无人能号令的军团。

“我那有不少鲜花，各位需要吗？”

他的手上有一把小小的，黑色的，三叉戟。

 

5.

地狱公爵站在属于自己的王座边，等待别西卜大人宣布与天堂的战争打响，他看到了陌生的三个恶魔站到了自己身后。

红色，黑色，白色。

公爵想他已经认出来他们了，战争，饥荒与瘟疫，那么死亡……他朝右后方轻轻侧了侧头，感受到死亡在向他行礼。

地狱公爵抿起嘴唇，优雅地叠腿坐下，轻轻扭了下脖子，便发出“咯咯”的声音。那是从肩胛骨处破开皮肉长出的黑色翅膀，硕大翼长，他拥有除别西卜大人以外的最大翅膀，那是恶魔力量的象征。

他毫不在乎周围恶魔的处境，快速且大幅度地煽动这双被压抑了太久的翅膀，黑色的羽毛便带着吞没一切的气势从王座上落下来，地狱公爵的琥珀竖瞳在黑暗里亮得可怕，冒着金色诡异的光芒，一眨不眨的。

蓝湛理了理被翅膀弄皱的西服，悄悄露出金红色的剑尖来。

 

6.

牛肉+胡萝卜+三文鱼。

没有任何一只家养犬可以拒绝它们的诱惑。

即使是地狱犬，它也是一只曾经被人饲养在家，用这种混合肉泥喂养过的宠物。

所以江澄并不意外，等到了那只地狱犬摇着尾巴，从外面冲进书店的门，径直找到了属于它的食盆，然后开始大块朵颐。

它的身后，是被遗忘的，一本，空白的书。

江澄同书店太太挥了挥手，迈着不紧不慢地步伐，捡起了它，消失在了书店的门口。

 

7.

他抬手看了看手表，离11点还有10分钟。

他在喂一群鸭子，把手里面包撕成碎片扔给他们。

这里是伦敦伦敦圣詹姆斯公园的池塘旁，一只脏兮兮的黑鸭子叼住食物，迅速潜入水中，很快便有更多的鸭子围在了这里。但他拍拍手中的残渣，显然什么都不剩了。

一块浅色的全麦面包整个被扔到了水里，从他的脸颊边擦过，立即引来鸭子们的迅速哄抢。

天使转头望向恶魔。

“竟然没有迟到？”他反问道。

蓝湛团起了装面包的空纸袋，老老实实走了十步扔进了垃圾桶，然后他转身，离得有些远，邀请道，“一起吃顿午餐？”

江澄提议道，“丽兹大饭店会很巧的，有张空位。”

“是恶魔的引诱？”蓝湛等着江澄走到他身边，然后说。

江澄严肃地反驳道，“是天使的自愿。”

 

8.

江澄说，“我的任务只是把《启示录》找回来。”

他拿出那本空白的《什么都没有预言书》，然后将印有名字的那一张封面撕了下来。

“现在我找回来了。”他说。

 

9．

恶魔是如何交差的呢？

做坏事是他们的本能，背叛是他们的天性。

 

蓝湛一直是个纯粹的恶魔。

这并不妨碍他与天使熟知。

END

+++

就这样吧！

循环着《说好不哭》自己想写的奇怪au终于又了结了一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