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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15
 

天刚微亮，江澄揉揉眼，伴着鸟鸣声醒来，姑苏特有的上好丝绸在他身上不过一件内衫，盖的被面也是由云娘细织而成。过肤即滑，软若无物的触感让江澄很是享受，但还是忍不住骂蓝家这种简朴在外，内里挥霍的行径。 

若有似无的茶香透过帘子窜入江澄的鼻腔，他猜想是蓝忘机在外室泡茶。 

对于泡茶这一慢工，他向来坐不住，但他知晓蓝家这茶叶都是三月的早春茶，露水一沾采下嫩芽，慢火细炒后便送来了云深。蓝忘机偶有带他在静室将几步骤一丝不苟地做完，酥皮在旁边嗷嗷地叫唤，他则小心地观察着蓝忘机的脸色，猜测他对酥皮的忍耐程度在哪里，准备把握好时机一把捂住酥皮的嘴。 

事后证明他的狗已经不是他的狗了，因为酥皮舔着蓝忘机带给他掺了点泉水的茶水喝得正欢。 

我正式宣布你不姓江了，江澄捏着酥皮的小爪子面无表情地告知他，得来一个扭啊扭的小屁股扭到了蓝忘机的脚边。 

江澄怒：……我白养你了！！

他们住在姑苏边界的一个小客栈里，江澄本以为是个随意的落脚之所，却在掌柜带着他们到走廊的尽头推开房门后，彻底傻了眼。 

这是把蓝忘机的静室给原封不动都搬了过来吗？就连案上羊毫的顺序都一模一样，还有那只釉色均匀透亮的青白瓷，他以为这种珍品一个已是难得，不料蓝氏真的找来了一对，还任由另一只躺在这看似破败的小客栈里。

江澄撩开帘子，果不其然见到蓝忘机正端坐在矮桌边，手上拎着瓷白的茶壶微微倾泻，清澈的茶便伴着袅袅雾气倾入了下方的茶杯。那茶杯也是精致，上头有着卷云暗纹，小小的杯口薄如蝉翼向外延伸，褐色的茶叶在液面轻轻地颤动。

江澄撩袍在蓝忘机对面盘腿坐下，蓝忘机则将茶杯推至江澄面前。江澄抿了口，点头道，“不错。”趁着这机会，他追问下去，“这客栈是蓝家的产业？”蓝忘机点头，又给他斟了一杯茶。 

“看起来这么破位置又偏，也不像是要赚钱的。”江澄换了个更随意的姿势坐着，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，不像是喝茶，倒像是端着酒碗。他晃着茶杯，问得漫不经心。 

“外人。”一直十分规矩坐着的蓝忘机并没有表现出不满，只是摇摇头告诉他这里非蓝氏不能进入。 
再问下去就不是他该知道的事了，江澄同蓝忘机稍作整理便离开了这间客栈。

梦里的事始终就像是块心病，出了姑苏界内，没了新奇的事物来分散他的注意力，那些个压得他喘不过来气的梦境又再一次回荡在他的脑海里。他的三毒几经颠簸，御剑飞行最忌心神不宁，江澄只能收了剑势落回地面。 

与此同时，蓝忘机并肩落在了江澄的身边，他心有担忧，不着痕迹地虚揽住江澄的腰。他见江澄实在难受，不停地晃着脑袋，刚想询问，却听江澄让他先回云深不知处，而他自己一个人慢慢晃到莲花坞即可。 

褪去了方才活泼的江澄宛如一潭死水，用平静的语气请他回到云深不要再跟着他了。那对杏眸黯淡，凝视着他，片刻后又移开视线，缕缕黑发散在额边遮住了他的表情，只露出了苍白的尖下巴。 

蓝忘机心里猛地一颤，梦里的江澄在他最后一掌将他打伤后，也是这样别过脸不看他，说得咬牙切齿字字泣血，他虽心如刀绞但隐约有一丝丝报复的快感。 

蓝忘机怎会与江澄走到这样的地步？这个蓝忘机懦弱而又刚愎自用，全无蓝氏端正君子之风，幸得兄长宠溺便不分轻重枉顾礼教。他心惊于此，却从没有一瞬间如此确认过自己的心意。  

冷淡而又护短，他并不否认自己性格上的偏执。 

对于江澄，是年少懵懂时的向往，是只要他好便可的安心。 
可他更有血脉里流淌着的蓝氏，是非他不可的责任。 

唯这二者，绝不能弃。 

他想走，他便陪。 
于是蓝忘机伸手将江澄的散发别至他的耳后，拉过他冰凉的手，牵着他踏上往云梦方向的路。 

没有等来蓝忘机离开的江澄，却在脸颊边传来了轻柔的触感，他猛地抬起头，对上浅眸里溢满的笑意。江澄发现自己已经有些记不清那个冷淡刻板的蓝忘机了，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不知何时起总有波澜涌动。 

 
或喜悦或悲伤，或无奈或调笑。 

蓝忘机正以眼见的速度在变化，而江澄成了这一切的见证人。江澄走到他的跟前，暗自比了下彼此的身高，虽然蓝忘机拔高的势头太快，但他也毫不逊色，也就差了半个头。 

手心贴合上蓝忘机干燥的掌心，也许是那处传来源源不断的温暖驱散了江澄心中的寒意，也许是晨曦过后更为热烈的阳光驱散了前路的迷雾，江澄郁结的心情豁然开朗。 

他拖住蓝忘机的袖子，满是期待道，“不如我们走慢些回去吧。”言下之意还指望碰上一些奇闻怪事，江澄取下腰侧匕首，银白的刀刃闪着寒光在他的指尖翻飞，少年锐气张扬。

 

 
魏无羡总说江澄这张嘴就跟开过光似的，好的不灵，坏的一说一个准，把江澄气得两眼一瞪就要撸起袖子管揍他，魏无羡也不恼，乖乖被江澄揪着耳朵骂，“你这个最口无遮拦的还敢说我？”

一旁的家仆暗暗点头支持魏无羡，他们小公子最灵的就是早上起床没头没脑冒出来句，我觉得爹娘今天又是一大吵，并拉来魏无羡商量，结果必是夫人当天就收拾行李回家了，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。

“好澄澄，以后你就起床后什么都不要想。”魏无羡刚应付完江枫眠暴躁的脾气，叹气道，“我给你送早饭，你吃就行了。”

天色已晚，浓密的树枝中渐渐透不开光，距离下一个镇还有一段脚程，他们为了在天黑前赶到已经避开了大路，转而走向这片鲜少人至的树林。

照理说，不该是这样的天气的，江澄望了眼云雾渐聚的天，不自觉地皱眉，他总觉得这片地带有些说不出的阴沉。蓝忘机与他走得更近了些，拧眉指尖凝气，在他们周围画上了圈。

刷刷——

江澄还有些疑惑蓝忘机突如其来的警觉，片刻间也严肃地绷着脸，悄悄将手握上腰侧的三毒。

他朝蓝忘机点点头，两人并肩往奇异声音的来源走去。走不出几步，便有水滴打湿了江澄的睫毛，他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前，雨势在瞬间变大，啪嗒啪嗒地打在衣服上。蓝忘机及时揽住他，念了避水诀挡雨，然而眼前雨水形成的水帘让江澄一时看不清前方。

可想而知，这突如其来的阵雨有多大。

他被蓝忘机揽着肩，抬眼问道，“你也不知今日有阵雨？”蓝忘机摇头，“不曾。”虽谈不得能做到夜观天象占卜时运的地步，但好歹能预判出天气，不至于他们两人都出了错。

刷刷——

江澄有些分不清是雨水刷过树叶的声音，还是方才听见的那个奇怪声音。蓝忘机倒是动作迅速，不容置疑地将江澄拖到避尘上，打算干脆御剑离开。

一来他们确实该快点赶下下一个镇子，二来……蓝忘机皱眉，这恐是个不祥之地。连这场雨势恐怕都是谋划好的，他与江澄留在这里身处弱势，不如明日做好万全准备再来探查一番。

江澄还来不及拒绝就被迫站上了避尘，见蓝忘机站在他身后总觉得别扭，便示意要换位置。蓝忘机默不作声，两脚站得更开了点，直接挡住了江澄的去路。

江澄瞪他：……怎么着了还不让我换了是不是？！
 
蓝忘机嘴角一弯，伸手抹去他脸颊上的水珠，轻声说道，“琴不方便。”江澄撇撇嘴，不爽地盯着那把快一人高的琴，老实地待在了原位。

蓝忘机灵力上乘，御剑速度极快，又不让江澄一起御剑。结果江澄只见地上的景色在脚底飞快地掠过，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江澄虽然嘴上不说，心里却有些不适，真要硬是形容现在的心情，就是上了贼船。他暗暗想，蓝忘机要是知道自己心里想的，估计会被气死。

江澄这才见到在离他们不远处有一条小溪，此时正是大雨磅礴的时候，他眼尖地发现在这条溪边竟有人在此不知洗着什么。他连忙向后拉住蓝忘机的袖摆，提醒他注意那边的异样。

两人眼神对视，蓝忘机让避尘调转方向，停在那位奇怪妇人的不远处。江澄小心翼翼地走近，斟酌着措辞，“这大雨天您为何还不回去？”

 
老妇人闻声停下在水中的手，转头来看他们，“洗完就回去了。”蓝忘机这才发现她手中拿了一个篓子正在洗红豆，他牵住江澄的手。

“但这雨势太大，您还是先找个躲躲才是。”江澄被蓝忘机牵住被迫停下步子，望着老妇人花白的发被雨水淋得彻底，有些不忍。

“马上就要洗完了。”老妇人却转头回去继续刷刷地洗红豆，蓝忘机脸色一变，这怕是刚才他与江澄听见的声音，但为何又能传音如此之远？

老妇人果然说的不假，片刻后就撑着膝盖站起来，将小篓子背好，哑着声音问他们，“小伙子要不要随我前去避个雨？”

江澄犹豫着，奇怪的时间，奇怪的地点，这老妇人绝不会像表面看起来如此无害，蓝忘机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心，江澄轻咳了声，“那在此先谢过老人家了。”

“往上游走有个小山洞。”老妇人佝偻着身子，慢吞吞地走着，“此处偏僻，难找到人家。”

“那您为何来此？”蓝忘机为了不让老妇人起疑，在他们接近的时候就除了避水诀。江澄跟在老妇人身后，雨水砸在溪水中的声音簌簌，不得不大声说话。

两人现在都被淋得狼狈，蓝忘机走在溪边，时刻举着袖子为江澄挡些雨，溪水冲上来的泥沙沾上了他的靴子。

“不过来洗红豆。”老妇人虽身形佝偻，但步履意外地稳健，低沉的声音透过雨帘沉闷地砸在他们耳边。

这话回得未免也太过轻描淡写，哪里有人特意跑来这偏远地方来洗红豆。江澄拧眉，不动声色地抓紧了蓝忘机的衣袖，两人再无多话，随着老妇人往上游走。

雨势竟又大了些，天色愈加昏暗，间或更有雷声轰隆过。不远处他们见了一座小木桥横跨在溪上，急雨令涓涓细流成了湍急的洪流，正不停地拍打着摇摇欲坠的小木桥。

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踏上木桥，丝毫不见慌张的神色，江澄原本要上前帮忙的脚步收回了。过不了多久他们便到了老妇人所说的小山洞中。

不过山洞中却是燃着篝火的，竟有好几个人已经在这里待了不少时间的样子。

老妇人找了个空地坐下，慢慢拍着身上的雨水，那些人似乎并不在意她，反而将视线都转到了江澄与蓝忘机的身上。

被众人注视着，江澄没料到这样的场景，些不知所措起来，蓝忘机将他挡在身后，面无表情地说道，“避雨。”

江澄转转眼珠，接着说道，“我和哥哥都没想到会下雨。”

离他们最近的年轻女子捂嘴轻笑起来，“原来是兄弟俩出来玩。”似乎山洞里的气氛有些缓和，江澄和蓝忘机坐下后，手边放着扁担的男子同他们抱怨起来，“这鬼天气真是谁都说不好。”

蓝忘机从善如流地点头。

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，洞口突然传来树枝被拨开的吱呀声，年轻女子扭着自己衣角的动作顿了下。

江澄抬眼去看，一只小兽误闯却被冉冉火堆吓退了。一直缩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斗笠男子似乎是长舒了一口气。

这些人虽然表面上都在做自己的事，但其实都对外面的动静煞是在意，或者……

江澄在蓝忘机手心里写着，下一个。

下一个进来这个山洞避雨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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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记得每章我都写的挺多的hhhhh所以我就和上次更的合并了，继续保持字数的坚持hhhh
然后我其实对修仙那些事非常没有概念
你们应该只能在这篇里看到妖怪怪谈这种orz对不起
这段剧情借鉴了日本妖怪洗豆妖